【粲然荐书专栏】和彭懿、九儿寻访"妖怪山",改写结局的魔法之旅!(下篇)

2015.05.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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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下得实在太大了。在入山前,我们穿过老树林,“野狐”踌躇了一下说:“还是回去吧。雨太大了。孩子会受不了的。”我们都停下脚步,朝避雨的茅屋跑去。这时候,四岁半的孩子突然停下来,拉住“野狐”的手。说:“我们两个来转圈圈吧。” “野狐”说:“好啊。”他们在田埂边拉着手,转了起来。“野狐”把他荡得高高的,他叽叽咕咕笑得很开心。

来到避雨的草屋。我想了想,自己做了一个决定。我走到孩子面前,邀请他们说:“我们转一次圈圈吧,像书里那样,四个人手拉手。”之所以这样说,是因为想看看“我们的恐惧”到底走向何方,“我们的害怕”究竟是面对谁。如果没有面对,恐惧就会变成累赘。

九岁半的男孩还是拒绝了。他说“我去草堆里找蟋蟀。”他是个昆虫迷。四岁半的男孩赶紧跑来伸出手。我和“夏蝉”还有另外两个大人靠了过来,和他组成一个圈。我们念着书里的歌,转起圈圈来。 圈圈越转越快。大家都不知道下去会怎么样。

突然,我摔倒了,“哎呦!”就像书里小女孩一样,摔倒在地上。四岁半的小男孩看了看我,看了看大家。大家都微笑着。我站起来,说:“没事,这只是个转圈圈游戏。” 他看了看我们,跑到旁边玩木头去了。又从木头这边走到那边,再走回来,一跳,跳进我怀里,疑惑地问:“你会变成妖怪吗?”我摸了摸他的头,说:“那我们再转一次圈圈。书上是这么说的吗?”“是吖!”他说。 我们依旧四个人站好,转起圈圈。 圈圈越转越快。 “哇!”

我停下来,轻轻对四岁半的男孩儿说:“米尼,我在这里。” 他笑起来,像书里那样,紧紧抱了我一下,然后就跑去和哥哥一起找蟋蟀了。这事他再也没提起,也再不说:“我们要不要转圈圈?”
玩完“转圈圈游戏”后,我们不得已返程。那晚我们住在古厝改建的客栈里,春雷凌厉,春雨凄迷,四岁半的小男孩大吃大喝一顿,火速睡着。九岁半的男孩却一直睡不着。风推着木门,叽叽呀呀。一晚上,他起来很多次。


4. 再访 “ 魔法已经产生,故事被改写了。《妖怪山》里孩子的孤独和痛苦,

           在这个谷雨时节的深山里,并没有被重复。
 
再访《妖怪山》之
谷雨时节的魔法故事

第二天清晨,雨全停了,远山还尽是雾气,孩子们却全跑出去玩儿了。我走出去,寻了很远,才看见他们和队长“野狐”在一起。 "野狐“”野狐“田野里尽是他们的喊声。他们说,在那边路上,发现了一个”很像妖怪山“的路口。我们就一齐走去看。


“真的哦。就在那里,”“野狐”说:“我们都看见了。”“好,孩子们,爬上去吧。”“野狐”又说。除了这句话,他什么也没说。孩子们看了看对方。九岁半的男孩迈开步子,走在前头。四岁半的男孩像他一样,撩起衣服,跟了上去。

“野狐”看着他们走在小径上。然后对九岁半孩子的妈妈说:“我看他一直还有这个心结。放不下。早上我和他谈了谈。关于妖怪山的事。”他有点害羞的样子,眼睛只看着孩子,但继续把话说了下去:“他问我,真的有妖怪山吗?我告诉他,妖怪山在我们每个人心里,在你心里。只要你愿意,你随时都可以进进他。”

就像说着话突然文绉绉使用起书面语,自己觉得突兀似的,他说到后来,就含糊起来。也没等我们回答,撩开脚朝两个孩子跑去。他们三个人一路走,一路叫喊起来。像所有既是悠游,又是探险的男孩一样。
汇合的岔路口
每个人都需要走上各自的岔路
我们目送他们一路走,一路谈天说地,到了”树林隧道口“,一起朝我们挥挥手。然后,两个孩子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,笑着飞快朝我们跑来。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他们向我们跑来。但魔法已经产生,故事被改写了。这样的魔法,我想,是因为在这一路上,没有大人试图渲染过恐惧。也没有大人和他们说:“乱讲,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”这样的话吧。《妖怪山》里孩子的孤独和痛苦,在这个谷雨时节的深山里,并没有被重复。

到客栈里,孩子们发现自己的早餐盘里多了一根棒棒糖。客栈老板娘在柜台前叉着腰,对着他们神秘地笑。“这是走过妖怪山的孩子才能吃的棒棒糖呢。”我说。九岁半的孩子拿起棒棒糖,放在嘴里,他说:“哇!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棒棒糖!我已经和妖怪成为朋友了!我以后再来,再也不会睡不着觉了。”

▲ 山中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

我说这段际遇,是这一年谷雨时分,孩子们在深山里的奇遇。并不是说,他们和什么有名的大作家、大画家一起出游。说起来,他们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和来历。对他们来说,在现实生活中,这两个人还是陌生人吧。我说的,是他们想象中带着恐惧的历险,他们挑战自己内心的恐惧,受到了深刻的理解和护持。

他们得以安然降落在自己相信的故事里,得以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出口。这就是我们在这场奇幻游戏中,所得到的心灵加持。谢谢妖怪山,谢谢来自妖怪山的人们。


这是一场关于书籍与冒险相撞的心灵成长的魔法故事
一切都缘于《妖怪山》!
下面和大家分享的是粲然读《妖怪山》的故事

共读《妖怪山》的故事
文 = 粲然

《妖怪山》所讲述的情节,在儿童绘本中极其罕见,只能在许多青春文学中得窥一二。

大人说,村子后面那座山有妖怪,不让孩子去玩。四个孩子却在那个夏天,进到深山里玩游戏。其中一个孩子出了意外,其他目睹现场情景的孩子出于恐惧,丢下她跑了。自此,出意外的孩子失去音信。一年后,幸存的孩子抵挡不了内心的呼声。为了找回失去的同伴,他们重新回到“妖怪山”里……这样故事缘起,在通俗文学里,经常被处理成灵异小说(亡魂复仇记),或侦探文学(幸存者屡遭仇杀的谜案),主角是各自背负着往事和鬼胎的成年人,最后结局免不了是血流满地的“尸床”。


彭懿在《妖怪山》里向孩子们呈现这样一个故事,本身就是一场只身赴“恶”的冒险。向我叙述这个故事的大人可靠吗?他(她)对我和这个故事抱有什么样的态度?故事里孩子的行为都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吗?他们会怎么样?和我一起共读这个故事的孩子们,脸上带着这样惊疑不定的表情,屏着呼吸,催促我“快讲”“快讲”,还没等我动手,就一页一页翻下去。


当孩子们把失足的夏蝉丢在“妖怪山”上时;当一年过去,孩子们收到妖怪夏蝉的邀请时;当他们回到山上,游戏重现,面前出现关系与抉择的三个岔道口时……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喃喃自语起来,“我会这么做。”“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。”他们和自己重复着决定。每个都像和命运做着喋喋不休的小哈姆雷特。


我喜欢《妖怪山》这充满隐喻的绘本,是因为很少有成人有勇气将这世间永恒的、无时不刻不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“恶”用这样温柔又沉重地方式,全然袒露在年幼孩子的面前。很多大人讨论起“恶”,要嘛用夸张渲染的语气,说:“妖怪会抓住你们,把你们吃掉哦!”或者用“无需小题大做”的口吻对孩子们说:“放心啦,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、没有妖怪。”——如同《妖怪山》里提到的大人。这些说辞,只会是敏锐的孩子陷入混乱。《妖怪山》是彭懿为孩子心里那些经常遭到谴责的负面情绪——为孩子心里的自私、怯懦、恐惧、不负责任而写的故事。他不是为这些“恶”做申辩,而是通过故事,温柔又坚定地告诉孩子们:“这个内心,你可以自己决定。”因此,这个专门为“孩子的恶”而创作故事是非常了不起的。

我说过,有一个作家也曾为孩子的“恶”创作过小说。苏格兰小说家詹姆斯——他为那些心无旁骛沉浸于“无边际的飞翔”和“无规则的嬉游”的男孩们写了一本书。在书中,因为嬉游而被让成年人斥之为自私自利、触目惊心的孩子们拥有一座永远的游戏世界“永无岛”。作家以这样的方式,捍卫男孩们离经叛道的自我。在这部名为《彼得潘》的伟大小说里,“永无岛”上充满了无序的嬉闹和永远的厮杀。这些东西,因为叛离社会秩序太远,一向被看做是无法让人接受的“童年之恶”。

有一天,彼得潘把女孩温迪带到他的永无岛上,让她做孩子们的“妈妈”。在温迪有些厌倦永无岛的冒险后,她给孩子们说了一个故事。这个故事里,有个永远不关窗户的伟大母亲,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耐心等着在外游历的孩子从夜半的窗户钻进来,出现在家里。这个故事刺激了永无岛上的孩子们,他们决定都随温迪回到正常世界中去。只有一个孩子毫不动容。然后,这个孩子——这个永远的孩子——彼得潘说了另一个故事,一个“真相”。他说:“以前,我也和你们想的一样。相信我的母亲会永远开着窗户等我回去。所以,我在外面玩了一个月有一个月,这才决定飞回去。”“可是,”他低沉着声音,说:“窗户已经上了栓,母亲已经完全把我遗忘了,另外一个小男孩睡在了我的床上。”

原著中这段对话那么令人惊怖,以至于惯常生产“甜蜜与爱”的迪斯尼公司后来在改编成动画片的《彼得潘》里,把小男孩这段沉痛之极的回忆全部删除了。这段话,蕴含着童心世界对成人社会全部的怀疑、痛苦和反叛。这股力量那么深刻尖锐,以至于所谓“伟大母亲”的形象,也给全然撕裂。那些沉浸于纯粹自我的孩子,他们要经过多少艰难抉择和自我告别,才会发现:包含“甜蜜微笑的妈妈”在内的整个成人社会,最终会在暗地里将他们彻底弃绝,转身拥抱另一个“符合社会规范”的孩子。


彭懿的《妖怪山》也像孩子内心深处的“恶”挺进。“妖怪山”恰恰隐喻了这种“恶”。在故事里,它就在孩子们住的小村后,是日常生活之上如影随形的阴影。大人们为了孩子免于陷入“恶”,耳提面议、谆谆嘱咐。不让孩子们进入“妖怪山”。但好奇、无聊、成长的冲动始终会冲破戒律,孩子们受不了引诱,朝山上走去。夏蝉失足陷落后,其他孩子匆匆抛下她,朝山下跑去。自此,长达一年,夏蝉彻底失去音信。(孩子们回到山上后,甚至发现她已经变成“妖怪”)我个人非常喜欢这段情节的描写。彭懿是一个极有勇气的作者,一个坦诚的成人。


如果另一个大人说起这个故事。他可能因为“心软”,因为“怕孩子接受不了”,减轻抛弃夏蝉的后果。这个故事可能会变成“夏蝉虽然失足,但所幸没有大危险。等小朋友第二天回来找到她,道了歉,他们又成了好朋友”或者变成“夏蝉的爸爸找到她,严厉地批评了小朋友们,小朋友们道了歉,大家又在一起玩了。”甚至变成“大人和小孩一起把妖怪山进行大改造,从此再也没有孩子在妖怪山陷落了”等等类似的情节。这样的情节,看似符合“社会规范”,却是虚假软弱的、对“恶”的遁词。


孩子们抛弃了失足的夏蝉。夏蝉失踪了(也有可能死了),整整一年,毫无音信——哪怕四五岁的孩子,故事讲到这里,都能感受到怯懦、恐惧、不负责任所带来的严重性,“恶”的严重性。这是非常严重后果,却也是另一个全新自我生长的契机。因为付出一年的宝贵成长时间、一年的自我索问,饱经好朋友离开的痛苦,孩子才有可能让内心的“善”真正战胜“恶”,真正地挑起自己的责任。作者在这里,露出对孩子自我的态度。


孩子和成人一样,也有“恶”。他们也要亲眼目睹闯下大祸的成本:宝贵的时光、甚至生死的悲剧。然而,扭转“恶”的力量,不在于成人社会的戒律、责骂和替代补偿。扭转“恶”的力量,在于孩子自己。大人如何面对滞留于“永无岛”的孩子?詹姆斯给出的建议,是等待与希望。因此,每个妈妈都应该有一扇永远敞开的夜窗。大人应该如何面对孩子心中的“妖怪山”?彭懿给出的建议,是等待与希望。这个等待与希望有非常大的维度,它穿越了时光、甚至穿越了生死。这样的等待与希望是毫无条件的。也正因此。它充满慈悲,充满爱。


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也写过一整本书,《与孩子与恶》为标题,向每个善恶交织、蕴藏丰富幼小心灵致意。他说:“恶经常表现出难以预料的两面性与相悖性……心里拒绝恶的同时,大人、孩子都要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个逃避不了的存在。这样才能体验到心灵的交流。在这个过程中,才能完成由恶到善的转化。”我想,河合隼雄的这段话,正是《妖怪山》最好的注解。等待孩子全然的自我安然着路。只有这样,他们才会萌发自己朝前走。挺进自己生命腹地的最大勇气,最大力量。


因为喜欢《妖怪山》,向您全力推荐!
【完】
作家粲然
《骑鲸之旅》的写作者,
和自己的宝贝幸福的开启
绘本之旅!今天和大家分享的

是她与《妖怪山》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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